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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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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姨娘瞧不出好賴,嘿嘿賠笑,對賈母道:“哪能呢,二老爺最是孝順。老爺沒能跟您告別,心裏頭甭提多不踏實了。人走半路,想回來,奈何聖旨不可違,身邊有每個可靠地替他表心意。我便主動請纓來回老太太您呢。”

張姨娘衣服伶牙俐齒,說話時粉面含春,竟有幾分風光勁兒。

王熙鳳蹲坐在一邊兒,打量張姨娘下跪的雙腿,禁不住用帕子掩住嘴角偷笑。這女人真厲害,說哭就哭,說鬧就鬧,說笑就笑。戲臺子上的人都未必趕得及她臉變的快。

“張姨娘話說的巧妙,合著我們榮府這麽多人都照看不了老祖宗,唯獨你行?”王熙鳳嗤笑嘆一句。

張姨娘聽說這位璉二奶奶的厲害,趕緊晾出害怕的姿態,轉而沖王熙鳳跪著,梆梆的磕頭,高聲喊不敢。

老人在此,王熙鳳哪敢受這樣的大禮。這個張姨娘分明是故意不識趣!王熙鳳恨得咬牙,卻的隱忍的叫她起來,不必跪自己。

張姨娘遂了心願,終於站起了身。

看吧,老太太不叫她起來,她也有辦法起來。

王熙鳳百般機靈的人,什麽假面人她沒見過?她才剛話一說出口,看見張姨娘嘴角禁不住顯露出的得意樣兒,她就明白自己被張姨娘算計進去了。雖不是什麽大事,可真真惹怒了王熙鳳。從來都是她唬弄算計別人份兒,何曾受過這等侮辱!

王熙鳳瞧張姨娘的眼神淩厲起來,似在噴火,又好似要把張姨娘吃了。

張姨娘垂首,什麽都不看。

賈母不說話,眾人也都不敢說話。

半晌,張姨娘受不住了,支支吾吾很委屈的跟賈母道,“奴婢確實沒那個意思,璉二奶奶誤會了。老太太,二老爺孝心如何,您心裏還不清楚?他是真擔心您,才叫奴婢回來的。”說罷,張姨娘一雙水靈靈的杏眼裏含著淚花了。

“他但不擔心你我不知道,你該擔心你自己了!”賈母陰測測的說一句,把張姨娘嚇楞神了。

王熙鳳暗笑,坐等著張姨娘受死。

“你小產算怎麽回事?”賈母瞇眼問。

張姨娘傻眼了,不大明白賈母怎麽突然提起這件事。這都過去幾個月了,理該把這篇掀過去。老太太舊事重提,什麽意思?

“是假懷孕,還是真懷了,孩子讓你害死了?”賈母緊接著追問。

張姨娘還未來得及笑話賈母的前一句話的暗示,突然又被直接當頭一棒,登時腦子傻了,一片空白。

賈母彈無虛發,立馬叫人壓著張姨娘身邊的兩個親信婆子和丫鬟上來,兩把刀一丟地上,也不說別的,就問她二人:“你們姨娘小產有什麽貓膩,痛快說出來!”

婆子和丫鬟二人聽老太太這話問的底氣十足,顯然是經過調查知道的。再者說老太太在榮府可是冷面鐵手腕,從不給人第二次機會。她們倆還不想死啊!

婆子第一個招供,伏地把張姨娘策劃流產的經過統統說了。其實婆子也不明白,好好一孩子,張姨娘為什麽會狠心不要了他,非得自己受苦打掉。

眾人目瞪口呆,都沈浸在婆子訴說事件的驚訝之中。都說虎毒不食子,像張姨娘這樣的身份,生個兒子傍身是求之不得的事,她為何要反其道行之,為母者,竟狠得了心弄死自己的親生骨肉!

賈母也挺震驚的,她還以為假懷孕的可能性更高些,沒想到是真的。這個張姨娘心中的仇恨未免太深了。就為了誣陷王夫人,給她的親姐妹報仇,竟走這麽極端的方式!

眾人還未緩過神兒來,丫鬟突然又補一句:“姨娘原是要玩假懷孕假流產的,沒想到後來跟大夫盤算的時候,大夫偶人把脈竟發現她真懷了。”

“於是你就敢假戲真做?”王熙鳳不可思議的看著張姨娘,她還是人麽?殺自己的兒子?

這一切變化太快,張姨娘還未來得及仔細回神兒,她人生中最重大的秘密就被身邊人和盤托出了。

真面目被識破,她起初以為自己會窘迫受辱到無法呼吸。但真到這一刻,張姨娘竟意外地放松了。

破罐子破摔,如何,就這樣!

“給我跪下!”王熙鳳氣得直接踹了張姨娘的後腿,令其被迫跪在賈母跟前。

張姨娘發髻淩亂,手扶著地,笑了,哈哈大笑,口裏喊“你們賈家活該!”。轉即,小聲突然止住,她用不滿血絲的眼睛狠狠地瞪著賈母。

“老太太,我就是想——”

張姨娘話剛起個頭,嘴邊便被婆子用破鞋堵上了。她話還沒說完,他要說完。張姨娘掙紮著要弄掉口中的鞋,卻被兩個婆子死死地壓制住。

王熙鳳看眼賈母,受了會意,起身道張姨娘跟前,冷笑著看著她:“你一個下賤人,還配在老太太跟前說什麽道理?拖出去,等我處置!”

王熙鳳發狠了,眾婆子更不敢怠慢,越發淩虐張姨娘。就讓這張姨娘直接臉朝下,隨意地拖著她出去。張姨娘的臉打到門檻子了,也不管。

賈母讚許的看眼王熙鳳,打發她盡快去處置。張姨娘不過是個小角色,用不著她費工夫。賈母如今還有更要緊的事兒去操心,便是東府一家的問題。

夜幕降臨,涼風徐徐。

賈母打了個哈欠,還坐在花廳內等著。鴛鴦幾番勸她去歇息,賈母都不願。迎春、探春等幾個女孩子都十分懂事,留在花廳內陪著賈母。她們也不鬧,跟著鴛鴦、珍珠用針黹,做些刺繡的活計。

“老太太!”錢華火急火燎的回來,額頭掛著汗珠兒,嘴角噙著笑。

賈母大喜,挑眉問錢華:“事兒辦成了?”

錢華笑著點頭。

賈母忙對他道:“你快回去歇著吧,接下來的事不用你操心。”打發走錢華,賈母來了精神,悠哉的倒在貴妃榻上,不時地用手扒兩個瓜子仁塞進嘴裏。

鴛鴦和眾人都聽得稀裏糊塗的,卻都不敢多問。

賈母瞧著幾個姑娘不大精神,打發她們早些回去睡。惜春是個例外,被賈母留下了。

惜春預感事情跟她家有關,有點心裏沒底,低著頭謙虛聆聽。

“好丫頭,過來。”賈母把惜春拉到身邊來坐下,仔細瞅惜春的模樣,這兩年她五官張開了,模樣清靈俊秀,極為懂事,真是個討喜的好孩子。

“老太太,”惜春文文靜靜的叫了一聲,餘音有些發抖。

“好孩子,我問你,願不願意在我這常住?”

惜春點頭,不解的看著賈母,這話老人家以前不久說過?難道是時間久了,她老人家記性不好?

賈母又問:“那如果我留你在京,不讓你跟那寧府扯上關系了,可好?”

惜春微微頷首,腦子轉的飛快,轉即問賈母:“您的意思是寧府會——”

“回金陵去!”賈母幹脆告訴她。

惜春一驚,縮著脖子低頭了。

賈母拉著惜春的手,撫慰道:“我一直把你當親孫女兒看的,舍不得你走。當然,若是你想走,我老婆子不好扭了你的意思。”

惜春忙搖頭,眼含著淚花兒抱住了賈母。“老太太,我不回去,死也不跟大哥回去。”

“呸,什麽死不死的,有你這話就夠了,以後的事盡管聽我的吩咐就是,必保你留在這。”賈母道。

惜春點頭。

……

時至夜深,賈赦方回來。他一聽說老太太還在等他的消息,連忙跑來賈母這裏報信。

“人全抓找了。呵呵,真沒想到他竟這麽犯糊塗,帶著人去大街上以我們榮府的名義恫嚇百姓。兒子本以為只能抓些嘍啰回去,真沒想到啊,連他們父子都給拿住了。”賈赦既高興,又覺得不可思議。這種一窩端的情形還真是第一次見。

“世上哪有那麽多巧事。巧,也是人湊的。”賈母隨口回道,面含笑意。

先敲打警告,再重度打擊,最後逐出京城。賈母對寧國府實行了嚴格的‘三步走’的驅逐戰略。

“母親,該不會是這人是您安排的?”賈赦驚聞。

賈母瞇眼笑:“賈珍父子是我叫人暗中拿下的。等朝廷的衙差真抓人,就讓錢華他們順勢幫忙,趁機將賈珍父子塞進那撥人裏頭。本就是他們父子一手策劃的,此舉不算栽贓。”

“妙,真妙啊!如此一來,他確確實實百口莫辯了。”為保全自己,舍個小廝對賈珍來說根本不算什麽。老太太這一招真是絕了!賈赦禁不住對自己的母親豎起大拇指。

“告他們誹謗榮府,人證俱全,又抓了現行,由不得他們狡辯。等他絕望的時候,你跟他們談條件逼他們出京,由不得不同意。京城這地兒,實在是不適合寧國府那一大家子妄自輕浮了。早晚會連累到咱們,先下手為強,方能保住咱們自己。”賈母道。

賈赦點頭,其實母親不用跟他解釋這麽多。他早受不了寧國府總給賈家拖後腿了。

次日,王熙鳳笑著來回賈母:“張姨娘處置妥當了,以謀害子嗣罪發配福建做官奴。好像那個地方跟尤三姐的一樣,可真有趣,保不齊將來倆人還能遇見呢。”

榮府拿著賈珍父子的把柄,順天府又是跟榮府練的姻親,由不得賈珍父子掙紮。倆人未免牢獄之災,自是榮府提什麽應什麽,至於惜春的過繼文書更不值得一提了。賈珍心裏壓根就沒關心過惜春如何,巴不得甩幹凈,省一份嫁妝。

賈珍父子被放出來,整理行李回金陵。卻不忘當初榮府答應的三萬兩銀子,派個小廝現巴巴的來要。

“給個狗屁!”王熙鳳一句話就給罵了回去。

早知今日何必當初,牽不走打著走,真是賤!

寧府的事賈母不甚關心,她拿了她想要的過繼文書就好。手續一全,去戶部過檔,惜春便正式寄養在賈赦和邢夫人名下了。

榮府的二房幹凈了,寧國府也幹凈了。

日子終於有了平靜的樣貌。

夏末之時,寶玉、賈蘭、賈琮參三人一起加了童生試。

不久之後出成績,寶玉賈蘭位列前茅。賈琮雖過了,卻在末位,還需再學。倒是寶玉和賈蘭,先生說以他二人如今的成績,來年可直接參加鄉試。

☆、笫99章

落葉盡,冬寒襲來。

賈母得了金陵傳來的消息,寧府的一切都已安頓好。賈母盤算著年終有一筆收入進賬,把這些錢弄到金陵,在祖塋附近多置辦些田產。原著裏秦可卿托夢與王熙鳳的話自是極為有道理。祖塋田產不在抄家之列,誰家能保子孫永享福祿?將來就算是碰見意外被抄,好歹有一定供給,能吃飽飯。

賈珍畢竟是賈家的族長,榮寧兩府的祖墳在一塊的,這件事怎麽都要通過他那邊。榮寧兩府一直鬧得很僵,賈母也不願跟他們有過多幹系,所以賈母遲遲沒有辦,挺到今日。現今他們搬去金陵了,好歹不在皇城根下丟人現眼了,倒不必那樣小心嚴格了。

王熙鳳跟著讀了信,見賈珍在心中言辭還蠻客氣的,有些意外:“沒想到他還能說出這些話來,還以為就此結仇了呢。”

“他不敢。”賈母輕笑。

賈珍當然厭恨榮府,但是憑著榮府如今在京的實力以及其廣泛交際關系,賈珍只能俯首稱臣,裝孫子。最基本的明哲保身,賈珍再傻也是知道的。背地裏怎麽罵是一回事,面上怎麽做又是另一回事。

“倒也是。”王熙鳳開心的笑,自覺是榮府一份子十分驕傲。

“既然寧國府願意裝樣子,咱們也客氣客氣。今秋收入都留下來,拿去金陵置辦祖業。跟寧府要個許可,分他們十成一的收成,以後祖塋祭祀所有花費亦有我們來出。”賈母道。

王熙鳳有些驚訝,這每年祭祀的費用就不低,還要分收成跟他們。關鍵是他們半分錢都不收,憑什麽白白得了便宜?

王熙鳳十分不解,口氣微有些不忿道:“豈非讓他們白得好處?一準偷著樂去了。”

“打個巴掌給個甜棗。”賈母提點道。

王熙鳳恍然,當初為打發賈珍等回金陵,使了些手段。雖跟寧府的作為比起來,不算什麽,但勢必會留點隱患。老太太這招哄得他們一樂,確實能緩和他們的怒氣。但寧國那幫人都是些沒用的,哄他們作甚麽。王熙鳳不覺得榮府壓不住寧府,沒必要把金錢和感情浪費在這群人上面。

“這人也不能逼急了,狗急了還跳墻。我老了,不愛看你們打打鬧鬧的。若能舍了點銀子換來安和平靜,倒沒什麽。再者說,這置辦祖業是雙贏的事,保子孫輩輩受益。”賈母解釋道。

王熙鳳悟了,心中愈加讚嘆老太太想得周全。佩服之至,這就安排人去辦。

賈母又囑咐了兩句,她是希望能在開春前,就把這些地置辦出來。如此不耽誤時間,及時趕上春種。

王熙鳳也是這麽想,只要是省銀子掙銀子的事兒,她自然會辦得妥貼。

……

今年賈母過壽,四皇子叫人捎了兩件玉如意來給賈母。而今臘月十八正是四皇子的壽誕,而今秋四皇子又被封為邕親王,敕封了王府。兩件喜事算在一起,這壽禮自要費心。

四皇子的壽宴要在新府邸裏辦,外頭的規矩自是比宮中寬松些。邕親王壽辰,屆時必然百官齊聚,高朋滿坐。賈母合計著賈赦是要去的,特意叫人備了重禮,做了套精致的衣裳給他備著。豈料今日賈赦回來,笑哈哈的跟賈母道:“王爺今兒個跟我問起您身體呢,我說您身子骨不錯,皇子便說王妃想趁著壽誕熱鬧熱鬧,請您也去。今年四皇子風頭盛了,不想大辦,就請幾位皇子兄弟們,再有幾位大臣就罷了。”

賈母笑:“他倒厲害,懂得藏風頭。”

賈赦附和點頭,跟賈母道:“妹夫也這麽說。”

“那你以後跟著他,可得小心了,千萬別打著他的名頭做事,不然有你受的。再有咱們的壽禮,別送貴重的了,否則必然被退回。倒是花點心思,弄件文雅的玩意兒,本身不值錢,卻又不好得到的東西。”

賈赦撓頭嘿嘿笑:“明白,兒子這就叫周瑞、錢華去辦。”

賈母板著臉瞧他:“你別不上心,一定要收斂。我還不知你,就愛出風頭。”

“兒子省得,省得!”賈赦嚴肅的沖賈母點頭,見賈母好似還不信他,自己扯了下自己的耳朵,笑嘻嘻的哄賈母道,“您看,兒子這回肯定記住了。”

“胡鬧!”賈母被逗笑了,打發他去。

邕親王壽誕這日,賈母終得見傳說中的太傅小兒子張嵐,俊挺出眾,矜貴沈穩,對她這個老人家的態度很禮貌客氣,給賈母的感覺倒不像外人所謂的那樣冷傲孤清。林如海因出京辦事,沒能攜妻女前來,倒可惜了。

不過姻緣之事,倒急不得。

……

轉眼王夫人“死”了一年了。榮府大房這邊孩子們守著的喪期已滿。迎春這裏終可以名正言順的備嫁。

賈母瞧了迎春親手做的嫁衣,瞧瞧那精巧的繡功,簡直都不像是人做出來的。賈母滿意極了,拉著迎春的手笑:“近來可有什麽想要的,想玩的,想吃的,盡管吩咐人去做,要玩的盡興,別委屈了自己。將來到了婆家可未必有這麽隨意了。”

迎春一聽這話,眼睛都紅了,“老祖宗這麽說,孫女兒都不想嫁了。”

“二姐姐別擔心,你就是嫁出去了,離家也不遠。乘車回來也不過一炷香的功夫,就是不便不出來,我們去看你也便宜。”探春道。

惜春聞言瞅了瞅二人,掩嘴偷笑起來。

迎春探春紛紛望過去,幾乎同時問她因何笑。

惜春笑得更厲害了,坐到賈母身邊,歪頭跟兩位姐姐道:“你們最不該怕的了,嫁在同一家,姐妹將來是妯娌,齊心協力一致對外,害怕受人欺負不成?”

惜春此話一出,迎春和探春都紅了臉,臊氣來。口上罵惜春:“鬼靈精,平日看著膽小戚戚的,不怎麽愛說話,這一張口,比十個人說的都毒。璉二嫂子都及不上你半分呢。”

“喲,我還沒進門,就聽見誰念叨我不好呢?”王熙鳳免了丫鬟的通報,一進門,就故意裝成不高興的模樣。

迎春、探春慌了,忙上前去解釋。

惜春見狀,拍手幸災樂禍道:“二嫂子來的正好,她二人可不就說你壞話呢,還欺負我。”

王熙鳳同時抓著迎春和探春的手,正經道:“二位妹妹,你們這樣可不好了。欺負完嫂子,又欺負妹妹,嫁吧嫁吧,趁早嫁出去,老祖宗跟我都省心了。”

迎春探春才看出王熙鳳也在玩笑她們倆,撅著嘴甩開手,姐妹倆抱成團坐下,不理外人了。

“老祖宗您瞧瞧?”王熙鳳笑了,故作無奈狀。

賈母笑得合不攏嘴:“我慣得。”

“那您也慣一慣我。”王熙鳳玩笑道。

“還有我。”惜春笑嘻嘻的撲到賈母的懷裏。迎春和探春見狀,都不想讓,湊到賈母跟前撒嬌。

王熙鳳見狀瞇眼直笑。

平兒趕緊偷偷地扯一下王熙鳳的衣袖,使眼色。眾人都看在眼裏,一起盯著王熙鳳。這廝八成是藏什麽秘密了。

王熙鳳蹭地站起來,才想起有要事,伸手點了點迎春額頭,“都怪你們這些小妮子,害我怠慢了貴客。老祖宗,我來是給您驚喜來的。您瞧,誰來了!”

眾人聞言皆好奇的往門口望去。紫鵑和雪雁倆丫鬟先進來了,掀開簾子。便見身段婀娜的黛玉款款進門,靡顏膩理,語笑嫣然。

探春眼睛快要直了,禁不住看癡了。婉約而笑,眼中帶喜,這樣的林姐姐真叫人歡喜。這幾年林姐姐模樣長開,越發的標致惹人憐愛。十指纖纖,雙眸似水,默然一笑禁不住讓人忘情。一見她,就是自己心裏都莫名的想親近,想保護她。探春還記得她初到榮府那年,每每見她笑,眉眼間總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慘淡愁怨。

相比之下,她更喜歡而今沒有愁怨的林姐姐。多好!

思慮間,探春見林姐姐已經給賈母請禮完畢。禁不住湊上前,跟林姐姐更近一些。

賈母笑著問她:“一個人來的?你弟弟身子可好?”

“外祖母神算,太太本打算與我一起來瞧您的,這兩日弟弟有些咳嗽。卻沒什麽大礙的,就是小家夥趁機耍賴了,借著生病作由頭,整日賴著她母親不撒手。也奇了,只能由著太太抱他,換了別人就不行。太太這才不方便來,叫我給您帶好呢。”黛玉伶俐的回道。

賈母笑道:“誠哥兒年紀小,照顧好他最要緊。我這來不來的,無所謂。”

“可見著比蓧哥兒還挑剔的了。蓧哥兒未滿周歲的時候也有個毛病,就得人抱著才肯睡,就算是睡著了,人一撒手他就醒,哭鬧得厲害。好歹他不挑人兒,四個奶媽輪流抱著還算撐得住。”王熙鳳講道。

“還真辛苦!”黛玉長長地地嘆一聲,心裏十分體諒繼母孫氏。做母親的,都不容易。

王熙鳳為姊妹們張羅了一桌酒菜,另請了個小戲班子,單給她們看戲玩兒。

迎春再過兩月便要出嫁了,黛玉此來預備小住幾日,與姊妹們好生聚一聚。黛玉的臨時住處還在賈母這兒的碧紗櫥。

傍晚,賈母睡不著,祖孫倆就窩在一個被窩裏說悄悄話。東拉西扯的,突然提到了薛家。

“父親前兒個看見薛大哥跟人打架,為的什麽我不知道,他跟太太說了兩句,見我一來,就不說了,似有什麽忌諱的不讓我聽。”薛蟠麽,總有些不同的愛好。他那些腌臜事兒黛玉隱約知道些,當初在榮府住聽丫鬟渾說的。黛玉心裏是有點底兒的,不禁鄙夷薛蟠的浪蕩紈絝,更為薛家如從自已縱容他而覺得不恥。

薛家的事兒賈母當初故意讓人透露些給黛玉,讓她知道人心險惡,也免她被人利用還不知。再者說,賈母也不想把黛玉養成個不知世道險惡的“不通事兒姑娘”,保護太過反而會害了她,她一個人的時候總應該知道怎樣做會保護自己。

此刻,賈母見黛玉眼中袒露出來的厭惡,安了心。

提起薛家,黛玉一直蹙眉頭。

賈母預感不妙,突然擡頭問她:“你是不是有話要說?”

黛玉慎重的看著賈母,坐起身來,轉首跟賈母道:“外祖母,昨日薛姨媽和寶姐姐突然上門來瞧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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